……徒弟想您，想多看看您。”

        廉子虚像是觉着徒弟幼稚，轻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睡醒了一样能看。”

        “师父好看啊，”乌有笑意中带着几分狡黠：“师父长得这么美，看多久都看不够。”

        数夜梦回留下了深深的后怕。肌肤相亲，呼交，眼前的一切都真实无比，可乌有仍是怕这一睡醒来，就再也看不到师父了。

        “傻鸟儿，就知耍嘴。”廉子虚像是被逗笑了：“睡吧，师父哼曲儿哄着你睡。想不想听？”

        “想啊！”乌有抬啄了一下廉子虚的脸颊：“以前只有生病的时候师父才会这样哄我呢。已经十多年没有被师父哄着睡觉了。”

        廉子虚把堆在实验台一角的长袍拿来，躺在乌有旁，将宽大的白袍盖在二人上，依在他怀里，手在他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

        ”师父，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倒也别无他求。跟阿楚一起去罗……去找个安之。总会和阿楚在一块儿的。”

        “那勾吴城的旧事……”

        “等你站稳脚跟儿之后再说，也不迟。”廉子虚打断他的话：“先睡吧。明日我们离开这里。”

        “师父，徒弟现在已经有安之了。那儿啊，是个‘制药公司’，里面啊卧虎藏龙……”

        勾吴小调伴着女子轻柔微哑的嗓音一点点淌入耳，乌有侧过，将师父搂在怀里，碎碎念着。

        眼逐渐沉重起来，乌有不知自己说到了哪儿就昏沉睡去了。

        而他是被刺耳的裂帛之声惊醒的。

        06　虚妄

        ——子虚妄念

        怀里早没了师父的形。

        乌有猛地坐起。

        天摇地动，应是天灾所致。山似要崩塌，乌有起慌张地喊着师父，想带师父赶紧离开这里。

        双脚踏到坚实的地板上，却如同踩入棉絮之中。乌有惊慌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师父就站在实验台边，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把阴晴扇。

        可那折扇已被从中撕开。

        “师父！您这是……”

        女子微笑着，微哑的嗓音如沐梅雨：”阿楚。梦，该醒了。”

        梦？

        “不可能！”乌有几步上前，猛地将女子环抱入怀：“不可能是梦……您就在这里，您……您就在我怀里，被我这样抱着……不是梦，怎么可能是梦！”

        廉子虚歉疚地笑笑，回抱住乌有：“阿楚，‘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廉子虚在他耳畔落下一吻：“非尔之梦，乃为师之梦。”

        “师父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女子微凉的声音打碎了乌有心中的那点希冀：“或许剩了几缕残念，在这折扇里，圆了师父一个私心，能与你相见。”

        眼前的一切就蓦地变模糊了。乌有再也看不清里破旧天花板的样子，也看不清废弃实验室里的陈设。一切都如墨滴入水，渐渐消散。

        只有眼前的师父越发清晰。

        “阿楚，”廉子虚笑得清浅：“师父早知你在那个‘罗德岛’里找到了栖之所，也早知你取了个代号‘乌有’。师父一直在你边，师父都知。”

        正是那“乌有”二字唤醒了“廉子虚”的意识。折扇上的几缕残念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可在萨尔贡的她本不应该知阿楚的这重份。所经所历水般灌入脑中，残念伴随着乌有逃出勾吴，浪人间，加入罗德岛，伴他摆摊儿算卦，也伴他沐血迎敌。

        可乌有从不知她的存在，她也只能依靠一点残存的感判断乌有的状况。能见上一面亦是奢望。

        “不够啊……”“廉子虚”在乌有耳畔呢喃：“师父还没有和你待够……”

        怀中感归于虚无，女子的形开始模糊。乌有想开口唤她，想用双手拥住她不让她消散，可一切都是徒然，万物归于黑寂。

        “师父……师父！！！”

        ……

        00　折扇

        ——起点

        人们已经有两三天没见到乌有在甲板上支摊儿算卦了。有比较热心的干员过来问博士乌有的去向，博士也只是说炎国日历上有个特殊的节日，给乌有放几天假。

        炎国历清明节结束后，人们又在甲板上见到那个和平时一样油嘴又自在洒脱的算命先生乌有。仍然是一把折扇一把伞，用像那么回事的签筒和铜钱给人们算卦，时不时拿起心爱的小茶壶沏上两壶茶，也招呼过路的罗德岛干员停下来歇歇脚。

        “哎呀呀，夕小姐啊，真是稀客啊，您平时可不怎么出门啊。”曾在夕的画境里见过各种光怪陆离的事儿，甚至还有自己潜意识里想出来的未来，乌有见到夕就有些发怵，可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面前清冷的女子：“您这么神通广大也来我这儿算卦，小弟我真是三生有幸啊。来来来，坐坐坐，新沏的龙井，可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