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惧怕在边缘掉下去，常常越睡越往榻里挤，搞得元稹苦不堪言，于是元稹将白居易换到床榻的内侧。白居易好像有讲不完的故事，每天临睡前都会喋喋不休地说很多东西，元稹对这个见多识广的狐狸越来越好奇，便问：“乐天，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是不是已经活很久了？”白居易摇摇：“其实我也不记得了，最开始只是作为狐狸活着，突然有一天萌生了人一样的意识，才开始记事，其实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是我第一次作为人活着，我……感到无比高兴。”

        ――也因为能遇到你感到无比高兴。

        狐狸不记得自己出生的日子，但他知这个时间对于人的意义很重大。

        元稹生辰的那天，白居易早早进了山，元稹出门时便看见白居易在屋旁翻土种花。待他傍晚归来时，房子周围已经种满了开着紫色碎花的绿植，门上挂了一只竹编的蝴蝶，风一便像真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时不时还会引来彩蝶在周围追逐。

        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大概就是白居易到来的那天，原本冷清的屋宅突然有了家的气息，原本在荒原浪的狐狸突然有了归宿，即使落在贫瘠的土上也能枝繁叶茂，让寂寥的夜晚不再孤单。

        白居易环抱着缩在凳子上小憩，可能是睡熟了，对元稹的到来毫无察觉。果然还是很像狐狸，元稹心想。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抚上那光洁的面颊，夕阳的余光洒在狐狸上，空中的浮尘都被照出金光，围绕着温的狐狸缓缓飘动。白居易蓦地睁开双眼，金光打在紫色的眸中像那镶金的彩云，元稹仿佛被那目光了一下，连忙拨起白居易面颊旁边的一缕发，装作若无其事地为他整理形象。

        “啊，你回来了。”白居易稍微舒展了四肢，下椅子站在地上狠狠抻了个懒腰。

        “怎么样，好看吗？”白居易比划着指了指窗外。

        元稹痴痴望着他如水的眼眸，应了句“很好看，我很喜欢”，分不清楚是对着谁说的，或许都有吧。元稹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他看向白居易的目光有多温柔，就如同要把那夕阳下的影化在眼里一般。

        白居易说他看过天象，今晚会有明亮的月亮与星辰，二人仿佛村里的孩童一般，拿上木梯就爬到了屋，顺便带了佐景的酒盏，静候夜幕降临。

        元稹的房屋建在一地势较高的山坡上，从房向下望去便能俯瞰整个村落，星星点点的灯火将天幕映照得泛紫，如钩的新月高悬在夜空，万千星辰宝石一般地闪耀着。这种景色也许并不是世间的罕有，但却是二人生平第一次并肩举杯，星间月下，掬一盏载着月光的薄酒，美好之物并不是千金难求，难求的是与美好相遇的机缘。

        元稹和白居易都看得痴了，又同时转望向彼此，只觉得那远在天边的星辰远不如此刻对方眸中映出的耀眼。

        “你当初非要跟我走，不怕被我骗去剥卖钱吗？”元稹笑。

        “那我就变成狐狸鬼，鬼都不放过你。”白居易满脸写着无所谓，狡黠地咧嘴。

        二人畅怀大笑，执起并不华美的盏一饮而尽。

        “微之。”白居易满眼笑意地望着元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