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下左右，手板声停了，苏好月歪看了一眼，女人把女孩抱进了怀里，上下摸着后背给她顺气，但女孩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苏好月有些坐立不安，旁边传来清晰的争吵声，两个大人的声音都变大了。

        苏好月吭哧两声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摇了摇，莫名其妙接上一句：“打手心太狠了，特别疼……”不知是不是在说旁边那个小女孩。

        好吧。苏好月心想，有这么严厉的家长，孩子总会屈服的。她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往事，因为父母工作繁忙，苏锦又是家族里公认的优秀后生，所以她父母总是拜托苏锦周末过来吃饭，希冀两姐妹之间能出现“言传教”“耳濡目染”等化学反应。苏锦教她时，差不多就是眼前这么个情况。更为凄惨的是，苏锦打了她一顿，父母回家后还要再打一顿，两顿板子叠加，屁疼得连板凳都不敢坐。

        另一个女人呵斥：“你敢走！”

        苏好月挨了一下打，半天没反应过来，隔帐篷那边板子声一下接着一下，小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已经开始求饶了。

        苏锦：“在哪个医院？”

        杜青园低声说：“别看了，你看得也太明显了。”

        苏锦立刻打电话过来。

        太阳高悬，这是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候，风中终于有了些意，两人慢悠悠地收拾好桌面，杜青园靠着栏杆风，苏好月想走过去，却看见她突然回过，先是看了苏好月一眼，然后看向旁边。

        杜青园笑眯眯的，说：“是吗？那以后不打你手心。”

        苏好月也看向旁边，旁边的帐篷里是一对女人，其中一位的手上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大概是她们的女儿。那小姑娘扎着一对麻花辫，正在使劲把妈妈的手甩下来，用尖利的声音说：“我不要！”

        苏锦最终放过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好好休息。”

        杜青园问：“好了？”

        苏好月一下子按断了电话，然后继续发消息：“我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

好月打字：“我发烧了，现在在医院。”

        杜青园被她直愣愣瞧着，像有些不自在，说：“怎么了，打疼了？”

        杜青园说：“看把你给吓得。”

        女孩儿期期艾艾地哭起来，估计是被吓哭了。

        “不用。”苏好月立回答，她很庆幸这段对话是在对话框里，如果在电话里，她慌张的语气肯定会把一切事情出去。她补充，“我朋友在这里照顾我。”

        女孩说：“我不要，我要走了！”

        苏好月说：“可不是吗，跟坐牢一样。”

        苏好月放下手机，突然察觉到自己的门牙正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原来是咬嘴咬得太厉害，把外给啃下来了一小块。她呸了两声才把它吐出去，把手机放回包里，乎乎的手心被风拂过，顿时一阵凉意。

        女人重新压低了声音，有些难以分辨。苏好月捂着半边脸，借着手指的遮挡悄悄偏过去看，两大一小争执得并不激烈，那女孩看似梗着脖子十分叛逆，但是不一会儿就抹着眼泪，弯曲膝盖跪在了草地上。

        苏好月和杜青园在公园旁边找到了台阶，下面就是海滩，大概因为太冷了，沙滩和石堆上都没有什么人，饮料瓶和烟倒是多。两人闲逛了一两个小时才上去，在停车场找车时，又碰到了刚才那一家，这次换了一个女人抱，女孩窝在家长怀里玩手机，看起来已经忘记刚才不快的插曲了。

        苏好月说：“在我们社区诊所呢。”

        苏好月咽下一口唾沫，有些不忍地闭了闭眼，突然，她的胳膊被一力一下子拽倒，手指被什么拉住，手掌心上也狠狠挨了一记。

        那位年轻妈妈说：“你确定？”她的声音不大，这也是刚才苏好月没有注意到的原因，但是她的语气很冷酷坚定，所有人都知一个妈妈这样说话意味着什么。

        苏好月点点，拿起筷子来，她面前的肉已经堆成山了。

        女人一手拉住她的手指尖，尺子高高抬起抽下去，响亮的抽打声和哭叫声几乎一同响起。

        苏锦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病这么严重？”

        苏锦说：“一个人？我等会过去看看。”

        估计是“脱了子”之类，苏好月猜测。不过现实不是她想的那样，女孩儿没脱子，只是把自己小小的手伸了过去。

        两个人都转回，杜青园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走过来坐下，小声说：“估计上就要被打了。”

        一开始牵着她手的那个女人蹲下去，在包里翻找出一把长长的木尺，坐在椅子上说了些什么。

        下午两点的时候，苏好月的手机收到交局发来的短信，说昨晚上传的视频已经通过了。苏好月大喜，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差点把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给呛到肺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