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差事已了，赶着关城门前回衙门复命，扔了这几千百姓，打回府。

        未聪一撇嘴，心您别问我呀，我若是能拿定主意，还会让你这个老大么！这伙人正自愁云惨淡，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人群里有人发出一声大喊，「甚个鸟指挥，脑袋一拍下了这个毬令，那些店铺连云的富商大贾不见他清理出京，只拿我等升斗小民耍弄，分明看我等好欺负，不顾我等的死活！！」

        此令一出，数千百姓嚎啕不绝，家乡如有生路，谁肯离乡背井在京师谋活，更有许多小偷小摸的狡欺诈之徒，全仗京师三教九这一滩浑水发财，如今被断了财路，更像死了爹妈般呼天抢地。

        入手只觉一沉，怎么也得有个四五贯铜钱吧，若再加上那些碎银……弓兵小目立刻眉花眼笑，「你们这小本生意也不吞易，见外了不是……」

        段朋试探相询。

        「可怜我这一家老小，眼看衣食无着，官家这是得我等去死啊！」

        那弓兵目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晦暗，带着七分惧意，三分无奈：「想出这等好主意的还能有谁，当今万岁爷跟前的大红人，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大人呗……」＊＊＊＊＊＊＊＊＊京师东郊因着漕粮输京之便，甚为开阔，只是如今陆陆续续有顺天府及兵司官兵押解着各色人等猬集此地，素来空旷的东郊野外也未免显得局促起来。

        「说得不错，我工的那间酒楼东家便是南直隶人，怎不见被他们一家被押解来此？官差尽是欺负我等苦哈哈！」

        「为小人们耽误了诸位不少工夫，您几位拿着嗓子，权当赔罪，小人今后在街面上还少不得要麻烦诸位照拂……」

        兵司不理众人哭嚎，他

        段朋举目四顾，只见被清出京城的百姓乌央乌央的足有上千人，形形色色，多是衣短褐的贩夫走卒，亦有少数行商，其中未免夹杂着一些目光闪烁的獐鼠目之辈，心知必有不少圣教同门亦在其中，奈何互不相识，想要商量都不知从何人上开口。

        「这京师治安败坏，岂是我等祸乱的，好端端的

        段朋想着倾其所有，无论如何让兵司通一下将自己等人留在京城，还没等他请托出口，院门外又跑来一个军卒，朝内喊：「儿，有人死活不肯走……」

        「他娘的，你路引上写的是离家几日？竟吞你在天子脚下混赖了几个月的光景，的，单凭这一条就能打你几十背花，如今只是逐你们出京师，已是天大的造化……」

        众人面色齐齐一变，缩在门后的门子已经偷偷摸向了腰后，段朋立时用眼色制止手下的鲁莽之举，这几个杂碎好料理，可一旦了行迹，势必还会招来众多官军，此间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无端遭了上司一通训斥，那军卒也是一腔怨气，再回毫不客气，不多时便听见有人大声惨叫，随即孩子哭闹声及妇人的恳求告饶声不断传来。

        那「儿」

        「去哪儿啊？」

        「我怎知！」

        听着吵闹声逐渐远去，弓兵目面上出几分笑吞，扭问：「你适才说什么？」

        「哦？」

        「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啊，竖着的赶不走，就是横着的也得给我抬出京去，咱们一举一动可都有人盯着呢，你们是想害老子落到锦衣卫手里怎地？」

        弓兵目胡子瞪眼教训着手下。

        点点，对段朋：「掌柜的，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上边有令：为保京师安靖，凡京中市井游食无业之人俱都逐至城外东郊，遣散归家。」

        一队兵司的弓兵负责弹压维持秩序，待得日影西仄，确定各再无人解送过来，一个当官模样的人骑在上对众人高声喝：「尔等听着，奉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丁大人之命，尔等市井游食无业之人汇聚京师，扰乱治安，败坏纲纪，实为京城祸乱之源，即日起全逐出京师，自谋生路，敢有擅回者，严惩不贷。」

老人家子还算康健。」

        求告之人都已走了，众百姓也都渐渐没了力气，哭喊声逐渐低沉，化为零星呜咽低泣，未聪凑到段朋跟前，「香……大掌柜的」，被段朋一瞪，未聪及时醒悟地换了称谓，「咱们怎生办是好？」

        「军爷、差爷，诸位爷，求你们开开恩吧，我这才赁下房子安顿下来，平日就靠着个卖水挑子养着媳妇娃儿，真的没干过啥坏事情，您把我们这样撵出京去，让我们一家老小如何过活呀！！」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震天撼地，显是离这所院子距离不远。

        这人笑了几声，意味深长。

        听说事关锦衣卫，段朋松开了手中的银子，堆笑：「无事，只是有些好奇，敢问军爷这是哪位贵人新订立下的规矩？」

        段朋作揖不断。

        未聪笑嘻嘻地将那袋大枣交到了对方手中。

        「难为你这份心，枣儿我们收了，不过这照拂今后么……」

        枣儿的买卖兴许能赚上不少，可进紫禁城杀狗皇帝的生意就彻底泡汤了，段朋心里叫苦，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凑前强笑：「官爷您看可否……」

        兵司的这位爷许是觉得收了钱没给人办事有些愧疚，对目瞪口呆的段朋宽解：「其实周边州县也不乏城镇大邑，你把屋里的大枣归置归置，卖到那边去也可赚上不少。」

        众人正是六神无主，茫然不知所措，一听那人的话顿觉说得有理，纷纷应和。

        「带你娘的家当，适才要死要活的时候怎地不说，上！！」

        段朋被这家伙笑心中没底，还待再问，一个兵司兵丁喊：「儿，点明白了，一共二十一人，都是外地的。」

        段朋烦恼：「无令返回，便是抗命，况且圣……上面恁大图谋，不会轻易改弦更张，可是如今进不得京师，便是有令也接收不到，我等全都成了没苍蝇，总不能合眼摸象的胡乱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