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前与伙计分说不休。

        那伙计如同轰苍蝇般追撵着老，喝骂：“你这老不修，这里没人听你瞎唱甚情，还不快走！”

        那老者瘦骨嶙峋，补丁摞着补丁的袍子上沾满油污，蓬乱银发随便挽了个髻，额上布满皱纹，两颊干瘪萎缩，年纪看来已是不小，手却还灵活，在店伙的围追堵截下竟还游刃有余。

        “小哥哥，你不想听，莫不是店里客人也不想听？你行行好，让小老儿进去唱上几曲，避避雨也挣些吃食，也好为你店里拉些主顾。”

        任老儿说得天花乱坠，店伙计只是不听，“你那鬼情，哪个爱听，上回好心让你进来，你尽唱些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客人不耐走了大半，害得我吃了掌柜好一顿排，今日断不让你蒙混过关！”

        “那些俗人不禅心，与佛无缘，我看今日店内客人甚多，总有几个有大机缘者，小哥哥便让我去度他们一度！”老儿锲而不舍，拐着弯子要往店中闯。

        “当你是谁啊！度这个度那个的，你先把自己这老骨度化超脱了再说吧！”店小二见一人拦他不住，又唤来几个同伴，抓着浑没有四两肉的老儿丢了出去。

        “啊呦，我这一天没吃东西咯，你们连个方便都不给，是要死我老人家哟！”老儿在店门前漉漉的石板地上一坐，呼天抢地，哭得甚是伤心。

        佟琅正自烦闷，被这老儿吵得心火更盛，重重一捶桌案，扭喊：“掌柜的，你这里若不清静，我等就换个地方落脚。”

        “大爷您息怒，小的立即把这碍事的撵走。”一支商队几十号人，人吃喂得多少生意，掌柜的岂会放走这些财神爷。

        “诶，老东西，你要嚎丧去别的地方，不要在这里坏我们生意。”店掌柜一声令下，四五个店伙着袖子冲老人围了上去。

        “住手！”海兰一声叱，喝住众人，“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老爷爷！”

        掌柜的急忙打躬作揖，弯腰时眼睛还不禁在那双纤直玉上转上一转，抬起来已是目不斜视，“姑娘您不晓得，这罗老整日在镇上借口与人唱情，胡吣一些乱七八糟的，撵又不走，非得舍他一顿吃食才算了事，着实无赖。”

        “小老儿我一唱便是大半天，只饶你们两个馍馍有甚不可，总不能白出力气吧！”罗老争辩。

        “呸！”掌柜张嘴便是一口痰，“若不是怕你继续下去耽误店里生意，鬼才会给你吃食打发，告诉你，那便宜日子到了，你上给我！”

        “好了好了，”海兰黛眉纠在一，向掌柜：“这位大叔，既然老爷爷也不是白吃你的，你何苦为难他！”

        “他要肯白吃我的那就好了，”掌柜立时叫起了屈：“姑娘诶，这老家伙若是肯拿了吃食便走，敝店也权当积德行善，只是这老儿每回非要唱了才可……”

        罗老儿起掸掸他那件已看不出颜色的破袍子，一捋颌下山羊胡子，自得：“罗某也是读过书的人，岂能白享嗟来之食。”

        “不要脸的老悖晦，我他娘踹死你！”掌柜抬就要踢人。

        海兰玉掌轻轻一拂，掌柜只觉一寒意自上传来，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暗见鬼，抬起的那条也不由之主地收了回来。

        “不就是一顿饭么，老爷爷，吃我这碗面可好？”海兰将佟棠那碗面端了出来。

        面虽然有些冷了，但对平日只能啃几个面馍馍的罗老儿来讲简直是天下珍馐，忙不迭连连点称好。

        海兰莞尔：“那快些吃吧。”

        直勾勾盯着面碗，罗老儿吞了一大口口水，“小姑娘，老朽不吃白食的。”

        “我知，待吃了面我再听您唱。”海兰笑。

        罗老一怔之后瞬时喜上眉梢，“小姑娘愿意听我唱曲？”

        见海兰点，老儿立时拉开架势，“那我现在便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