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矩走到宋还旌侧，沉默半晌。

        这借口拙劣至极，他甚至懒得花心思编像样些。

        两人之间，仅有这寥寥数语。

        江捷听闻此言，心口一痛。她伸出手，这次没有去碰她的伤疤，而是紧紧握住顾妙灵冰凉的手。

        顾妙灵猛地一震，那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茫然。

        大军合练前夕，韩矩以均衡战力为由，一纸调令将宋还旌麾下最锐的一支百人弩手队调离。

        这一仗，打得诡谲多变。左翼佯攻未歇，右翼主力已如利刃般直插后方。韩矩在中军帐观战，只觉那支队伍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溜得让人抓不住首尾。

        宋还旌闻言，面上神色依旧未变，只是侧，微微颔首：“有劳韩将军。”

        次日演练。

“不必了。”她侧过，“我的罪孽，正是因为我这张脸。”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数日后，韩矩本以为会看到宋还旌焦烂额的模样，却在校场上看到了令他暗自心惊的一幕。

        “箭镞与牛？”

        那一队队士卒手中的军械虽看似简陋，但阵列严整，进退有度，杀伐之气丝毫不减。

        她直直地看着江捷，过了很久，才转过，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落，她闭上了眼睛，眼睫微微颤抖。

        军中有一位姓韩的老将军，名唤韩矩，年近五旬，资历深厚。他曾与宋还旌的父亲宋春荣、以及已故的兄长宋胜旌并肩作战，私交匪浅。在他记忆中，宋胜旌文武双全，待人温雅有礼，对他这个叔叔辈的老将更是敬重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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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将台上，旌旗猎猎。

        宋还旌报请工，要求拨付一批新磨的箭镞和加固盾牌的牛。

        可宋还旌连眉都未皱一下，只应了一声“知了”，便转离去。

        “妙灵，”江捷的声音充满力量，又充满着柔情的抚，“那是别人的罪孽，绝不是你的。”

        几次三番下来，韩矩非但没能为难住宋还旌，反而亲眼见证了他如何在资源受限、署被打乱的情况下，依旧能带出如臂使指、韧极强的队伍。

        “明日辎重营会将此前暂扣的军械补齐。”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块天生的将才。若是换了当年的胜旌……陷此等窘境，未必能得比他更好。

        回到营地，他当即下令：既然库房无箭，便将旧箭镞重新打磨；既然无牛加固盾牌，便命士卒入山采伐坚韧山藤，佐以旧麻绳编织藤盾。

        若换作旁人，少不得要据理力争，亦或是赔笑求情。

        韩矩望着台下那个姿、面容冷峻的年轻将军，心情复杂。

        宋还旌依旧未置一词，甚至连一声抗辩都无。

        何况宋还旌为娶一琅越女子，与亲生母亲苏白宁决裂一事，他亦有所听闻。如此冷淡绝情，让韩矩私底下十分不悦，觉得他不像宋家人，心中渐生不满。

        此举，无异于断其臂膀，废其远程压制之能。

        另一边，城外的军营，日子也并非全然平静。

        韩矩不至于在军国大事上动手脚，但他利用职权之便，在一些无关痛却又足够烦人的地方给宋还旌使绊子，却是信手拈来。

        演练终了，宋还旌这支缺枪少箭的残兵，是在绝境中搅乱了对方阵脚，得筹。

        失去了强弩压制，宋还旌索弃了正面结阵的打法。他将步卒化整为零，依托地形，行那奇正相生、迂回包抄之术。

        然而眼前的宋还旌，却是一块啃不动的寒冰。他子冷，言语简练，除了必要的军务，几乎从不与韩矩有多余的交谈。

        他们之间那份因情、因逝者而产生的隔阂，早已如磐石横亘，难以亲近。

        他地丢下这句话，别过脸去，算是认了栽，也以此种别扭的方式服了。

        军营内，韩矩翻看着宋还旌递上的文书，神色淡淡，“不巧，库房正在清点造册，这几日开不了仓。宋将军且等等吧。”

        此子的用兵之，阴狠诡谲，全是险中求胜的路数，与当年宋胜旌那堂堂正正的王战法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