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愉悦的笑意——那笑意从他微微颤动的肌传来，像夜风掠过水面，起细碎的涟漪。

        慕容庭侧过，手臂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际：“长夜苦寒，孤枕难眠。”

        夜色深沉，月色如水。楚府后院静谧无声，他悄无声息地推开闺房的门，房内留了一盏微弱的灯。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径直躺到了楚玉锦旁。

        她想起幼时在花树下见到的一幕：一只小飞虫嗡嗡飞行，最终不慎撞到了一张银色的蜘蛛网上。本来八风不动的蜘蛛，迅速而准地吐丝，把那只小虫捆得死紧，成了瓮中之物。

        他的手臂从她腰后绕过来，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衣襟边缘摩挲，像在加固最后一圈网。

        楚玉锦推了推他：“我难得一个人睡，你又来挤我。”

        他想了想，终究是按捺不住，深夜去叨扰岳丈家的门房。

        慕容庭沉默了一瞬，故意叹了口气，听起来很是失落：“好吧，是我惹你厌烦，自讨没趣。”

        现在轮到这只坏蜘蛛睡不着了。

        被他抱住的楚玉锦全发热，如陷泥淖，动弹不得。

        慕容庭拍了拍她，掌心贴在她后腰，好奇她这是哪里来的想法：“为什么？”

        楚玉锦被她拉进铺子，坐在镜前。掌柜的捧出几对耳坠，翡翠的、珍珠的、碧玺的，琳琅满目。她却心不在焉，试了几对，都觉刺眼。

        慕容庭没有说话，只是手臂一紧，将她牢牢箍进怀里。他的膛，隔着薄薄的中衣传来沉稳有力的心，一下一下，敲在她耳畔。

        楚玉锦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惊动，睁开眼便看到侧那张熟悉的脸。她不悦地小声嘟囔：“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鼻尖萦绕着他上淡淡的熟悉气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楚玉锦抱着她胳膊晃啊晃：“我想娘了，不行吗？”

        可奇异的是，那被捆缚的感觉，并没有带来惊惧，反而带来一种安稳。

        她放弃了挣扎，在这令人发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楚夫人笑眯眯地拉住她：“正巧，给你挑了对耳坠子，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她没有多想，直接挤到他边，掀开他的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

        楚玉锦现在才觉得，慕容庭就是那只以静制动、请君入瓮的坏蜘蛛，而自己就是那只没没脑、一扎进去的傻飞蛾。

        “怎么了？”他在她颈边低声轻笑，呼带着灼人的热意，拂过她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心中暗骂他混，明明知她心，却偏偏使出这以退为进的伎俩。她感受不到他上熟悉的温和气息，只觉得方才那张床有多宽敞，此刻她的心就有多空落。

        “你是只蜘蛛。”楚玉锦突然开口说，“坏蜘蛛。”

        被褥尚存他方才的余温，像一团悄然收拢的热雾，将她瞬间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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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庭理完铺子里的事务，回家时已迟了些，到家后才知楚玉锦已回了楚家。

        他轻轻拍着她，带着笑安抚：“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买张大点的床就是了。”

        “没有！”楚玉锦连忙否认。

        楚夫人终究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笑应：“好好好，回就回。庭儿那边我差人知会一声。”

        他依言起，从床尾拿了一床被子，转走到了房间角落的榻上。

        楚夫人见她魂不守舍，问：“怎么了？这样心不在焉？”

        楚玉锦故意不答，只将脸往他颈窝里蹭了蹭，不再理他。

        她索拽住母亲的袖子，“我就是想家了……想回家住两日嘛！娘，您就让我回去住，好不好？”

        “混。”她将脸埋在他的颈侧，声音闷闷的。

        楚夫人被她这副小女儿态逗得无奈又好笑，指尖在她额上轻轻一点：“成亲才几月，就惦记着娘家了？”

        “不要，”楚玉锦撇嘴，“我喜欢我这张床，你去隔睡就是了。”

        终于，楚玉锦受不了这种折磨。她猛地掀开被子，赤足踏过冰凉的地板，走到榻边。

        慕容庭走了，这张床只剩下楚玉锦一个人。床榻宽敞，被褥柔，空气中弥漫着她惯用的馨香。但她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