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微觉得那剑格外眼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踮起脚尖，伸手。

        “这太古怪了，漆萤，你说……”

        “若二选其一的话，信镇鬼。”

        枕微继续喊：“对、对啊，程璎疼爱幼妹，舍不得她死去，所以找长法招魂，留她在人间，你若不想得罪安定公府，就放了我们！”

        来人着绯服乌履，持一长剑。

        旋即用剑划破指尖，以血化朱砂，在掌心画下一符，符成，走过来，扯开漆萤的衣襟，把血符覆在她纤雪似的肉上。

        漆萤旋即释出鬼息裹住剑尖，那剑最后停在一寸之外。

        枕微捂着口，惊惶大喊：“她是安定公世子程璎的妹妹！你别乱来！”

        “为何？”

        剑上符文繁芜如血花，霎时将鬼息破开，枕微的魂魄不能再有差错，漆萤只得用替她挡这一剑。

        一层一层上去，空气愈发阒寂。

        “至于你，看好冯枕微，否则同罪论。”

        剑有赤色符文，她将那剑锋指向枕微，陡然朝她魂魄刺下。

        漆萤不信有世上会有不灭的人鱼膏脂，然而以阵法禁锢魂魄，她确是信的，毕竟自己在若无河底待了一百年。

        然门扉禁闭，已荒芜许久。

        “照你这样说，那六座砖塔并不是与浮图塔同兴于前朝，而是元武年补建的，用来设下阵法，镇压浮图塔内的恶魂。”

        至于元武年间，为何镇煞，塔下禁锢的又是何人的魂魄，便不得而知。

        这鬼息的味漆萤再熟悉不过，她没有进过浮图塔，不是她留下的，那么，是慈音。

        因此坊间也有各种传闻，猜测浮图塔为何被封禁，诸如镇恶煞、长明烛云云。

        塔有月光粼粼，落在回廊栏杆之上，漆萤走得很快，枕微追不上，在后面喊她。

        那人闻言蹙眉，“她是鬼。”

        到我朝元武年，塔的宝瓶被撤去，塔门也被封闭起来，在元武年之后的一百年里，直至今日，梵定寺浮图塔一直是朝廷明令下的禁地。

        “大约如此，在归德灭佛的三年中，梵定寺得以保存，未被毁去，或许也是这个缘故。”

        那人迟疑地挽剑于后。

        侧首望去，若有若无的鬼息竟残存在一断开的栏杆上，那痕迹，仿佛有人曾从这里掉下去。

        漆萤转看向追过来的枕微，她面无表情，看得枕微莫名其妙，“你怎么不走了……”

        还有可能是……

四灵图？不是佛家莲花、法轮之类的标志？”

        “漆萤，你觉得哪种说法可靠些？”

        魂魄受伤，疼痛更甚活人数倍。

        漆萤未动。

        “事不过三，冯枕微，若不想魂飞魄散，就不要再打这座塔的主意。”

        不，不一定是慈音。

        将要碰到那柄剑时，后遽然有一枚五帝钱破空而出，把她的魂魄重重打开，电光火石间，漆萤迅速放出鬼息，托住险些坠出塔外的枕微。

        这回枕微走在了前面。

        枕微摸摸墙上的连纹浮雕，自言自语：“这塔里，也没什么奇怪的，不像是有恶鬼的样子，既然慈音没来过，我们上去看看，就快些回家吧。”

        那剑光最后只压了一寸下去，刺破漆萤的肉，霎时如烈火焚烧。

        枕微一转，那女郎已经朝正中央的浮图塔走去，塔高三百余尺，谓之七层浮图，周回一百二十步，其每层周匝有门窗槛、回廊栏杆。

        “你等等我……”

        临近塔之时，漆萤蓦地停步，感受着周遭忽而出现的细微鬼息。

        “冯枕微。”

        “更何况我们什么都没，你凭什么伤她！”

        浮图塔兴建于前朝永业年间，塔曾装有鎏金宝瓶，夜间灯火通明。

        枕微忽然停在最后一阶，漆萤同时抬望去，那塔之上，赫然悬着一柄长剑。

        那女人目色如霜，“我说过不要再有第二回。”

        四灵代表四方神灵，对应二十八星宿，一般是家的说法，虽说佛合，但也不至于合到这个地步。

        “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