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蓁蓁喜甜，最爱吃梅花糕，母亲得梅花糕也最可口，她每回只吃两块，剩下的都分予照顾她的侍女姐姐，她总记得谁爱吃，谁不爱吃。

        若分不够了，她会拉着侍女的手说，别难过，我去糕点铺子里给你买别的，只给你一个人。

        “萤萤……你仔细想想，好不好？”

        小猫过来，抓她的辫子，漆萤把麻花辫拨到后，摇了摇。

        不过多时，程璎又带着猫回来了。

        可她仍淡然：“不记得了。”

        也许是听尤青说了今日发生的事，他惆怅而自责：“萤萤，阿兄不知你那时不高兴，我不该缠着你说那么久话的。”

        就像她刚刚埋下的，那只小猫一样。

        他不知自己怎么哭了，缠绵不断的透明泪珠，像一晌去的雪，零零落落的，恍恍：“萤萤留下的娃娃好多呢，都搁在阿兄书房的多宝格上，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从程璎口中，漆萤窥见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小女郎的一生。

        “我没有难受。”

急切，绯衣公服、乌纱幞，都还未换下，犹沾着一抹官署里燃着的，肃穆的沉香。

        “阿兄怎么不进来？”漆萤又。

        “萤萤，你不记得了吗？和你幼时生得一样可爱的绢人娃娃，穿得是那件藕荷色的春衫，你不记得那时候，那时候……”

        她没想过程璎这样柔的一个人也会使小子，因她忘却了往事，便着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明晃晃抢了她的猫走，说要给乌圆喂羊喝。

        漆萤知他心思多，但不知他的话也这样密。

        “萤萤，一日未见，恍惚觉得这是场梦，还好，你在这里。”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蓁蓁幼年之事，说蓁蓁被母亲教得格极好，善良柔，又很坚韧。

        蓁蓁喜欢绢人娃娃，总是缠着姐姐们给她的娃娃制衣裳，母亲知了，每回给蓁蓁裁新衣时，都会留下一截布，一套同样形制的衣衫给她的娃娃。

        “那你怪我吗？”

        程璎说，蓁蓁喜欢玩闹，学小猫扑蝉，学小雀啁鸣。

        玩得累了，偷偷躲在母亲的床上睡，睡到日色向晚，这时阿兄也从学堂回来了，她哭哭鼻子说，阿兄刻苦，蓁蓁懒怠。

        “鹅黄。”漆萤记得小玉那条发带便是鹅黄色，如小花细，清浅可爱。

        程璎还想说些什么，看见后，便：“萤萤，阿兄给你一支玉簪可好？”

        “我不喜欢绾发。”

        说他少时学习驭，摔得上淤青，小小女郎眼里裹着一汪清泪，却还拍拍他的手，阿兄不要害怕，再小心些，下次便不会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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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委屈地望着她，那时候她分明能记事了，又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漆萤并不擅长粉饰悲伤，看着他，轻轻摇了摇。

        程璎思绪回拢，进了屋子，走到漆萤边，惶惶不安一整日，终于在看见她的时候，所有的酸涩情绪如银瓶乍破，倾泻而出。

        “那我便给你条发带吧，萤萤喜欢什么颜色？”

        “总该有什么钗饰绾发。”

        ……

        漆萤不说话，他情急两分。

        “不要。”

        程璎看向窗外，无端感到充斥在心脏的酸意，仿佛走在大雾弥散的河岸，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落下，他看不清、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