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有鬼息蔓出，缚在那块招牌上，只要扯一扯，它就会掉下来。

        那声音颤得碎玉裂帛一般。

        “她不叫蓁蓁。”

        长命锁不是我的，漆萤想说。

        “你认错了。”漆萤抽出手。

        但枕微这时出来了，可怜巴巴：“我知你不喜这些人，但是若无权势，我们在长安寸步难行的。”

        女郎恍惚鬼迷心窍了，看不见来往行人，只觉得那金粉刺目。

        蓁蓁，程璎这样唤她，那日丢掉的长命锁大约是他捡去了，程少卿眼力好，只匆匆见了一面便记得她了。

        漆萤知是自己的过失，但她是鬼，鬼是不可能平心静气的，何况她也已将人救下了，没欠他什么，转便走。

        下了楼，漆萤站在檐廊，仰视着那块金粉描写的招牌，好有风骨的不昧二字，不知是哪位大家的笔墨。

        文雪鹭翻下，俯见礼：“少卿……何故跟着我家小妹？”

        “我是阿兄，你怎么会忘记阿兄呢？”

        她无心去想，乌圆还等着喝羊，她升斗小民一个，与这国公府世子、四品少卿、金瓯玉奁里的贵人，没什么话好说的。

        直到在巷口遇见骑回来的文雪鹭，他先是唤了一声小萤，而后看向跟着她的郎君，迟疑：“程少卿？”

?s  i  mi  sh  u  w  u  .com

        枕微生前便知，权力是世上最重的山，压在人上，再的脊梁都会被折断。

        “漆萤，我还想报仇呢……”

        她这动作，仿佛带着点气的，枕微见此：“漆萤，你不高兴吗？”

        直到他回过神来，戚戚：“蓁蓁。”

        她一言不发地走，他跟着。

        “没有。”

        可架不住这人太无礼了，仓促间，他竟伸手扯下那帷帽，让她没了遮掩。

        漆萤知这佩着鱼袋的郎君是谁，也庆幸出来时带了帷帽。

        水沸了很久，漆萤学着旁人将茶饼细末投入，添了细盐，但是并没有喝，她喝不了茶，也不爱喝茶，遂抬手浇在那猩红的木炭上。

        “寄吾蓁蓁，长命百岁，阿娘亲手为你系上的长命锁，蓁蓁一直带着的，为何会不记得呢？”

        郎君如薄玉，惶惶上前一步，仿佛她再拒绝一回，他便似落花迢递、憔悴难支。

        这女郎面上从来看不出悲喜，枕微这样问，是自认与她心有灵犀。

        甩开的那只手又牵上来，握着她的腕骨，如风挼柳枝般簌簌颤抖。

        那郎君怔在原地，乌玉一般的眼睛水雾潆回，怅惘难消，“蓁蓁，你不记得阿兄了么？”

阳羡茶，茶饼碾过、筛过，粉青微白，如新霜细雪，铜釜中水沸如涌珠，像楼阁外的昼夜更易，日升月落，浮浮沉沉。

        一寸一寸，在她眼中慢得像小猫蹒跚行路。

        “那我们出去走走，小乌圆许久没喝羊了，去买些吧。”

        文雪鹭见气氛古怪，只得上前解释：“小萤是我家小妹，少卿想来是认错人了。”

        “我不是蓁蓁。”

        程璎未语，漆萤先：“我先走了。”

        可长命锁并不是她的，她也不是蓁蓁。

        这时有人正从茶楼里出来，那块巨大的招牌这般坠落，正如一柄悬剑。

        漆萤握住那人腕骨，猛地一扯，郎君隔着帷帽，惊惶之中微微看见一双冷淡的眉眼，骤然如坠冰窟。

        漆萤：“人太多了，吵闹。”

        招牌还是掉了。

        程璎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