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舍不得”地温柔对待是恩，而即便有一天她改变主意，想要如同对待雷德那般对待他，那也会被他扭曲地理解为另一种形式的“需要”和“荣”。

        他早已将自己的一切，包括痛苦与欢愉的定义权，完全交付到了她的手中。

        后面的几天，玩家白天会陪着雁渡泉到逛逛，像个最寻常的旅人，给他买一些这个异世界的特色小玩意儿，作为此行的纪念品，笑容温和，举止亲昵。

        然而，当夜幕降临，在雁渡泉熟睡之后，那熟悉而微弱的空间波动便会悄然传来，伴随着她上那缕冷冽气息的消散。

        床上，原本闭着眼、呼深沉的雁渡泉，在那波动平息的瞬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沉默地坐起，借着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光，走到房间角落的吧台边。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色泽醇厚的烈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沉睡的、却依旧灯火辉煌的陌生城市。

        玻璃杯冰凉，酒辛辣。

        他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饮下，仿佛在品尝某种必须独自咽下的滋味。

        他知她去了哪里。

        他知她去什么。

        她选择了这种“偷情”般的方式，试图维持表面的平和，不让他“亲眼”目睹她的离去。

        而雁渡泉，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小心翼翼的“遮掩”。

        他将此扭曲地解读为一种另类的“殊荣”――看，她终究是在意我的感受的。她不忍心当着我的面离开，怕我伤心。

        这变相地承认了他与众不同的“正”地位。

        比起那个被随手安置、只能在夜晚被“临幸”的雷德，他拥有着她白天的全陪伴和这份“不忍”。

        一杯酒饮尽，间的灼烧感蔓延至腔。

        他放下酒杯，重新回到了那张还残留着她气息的大床上。

        玩家的爱与是分离的。

        在理智层面，雁渡泉能像最密的仪般，清晰地剖析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语、每一次碰――那是居高临下的怜悯，是打发时间的兴趣，是对有趣玩的喜欢，还是……那极其罕见、连她自己都未必能清晰定义的“爱”。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本能，是他在这段危险关系中定位自己的锚点。

        他必须清醒，否则万劫不复。

        但他不能太清醒。

        绝对的清醒，如同直视烈日，会灼伤灵魂，会彻底杀死那个依靠着她的“爱”而苟延残的“雁渡泉”。

        所以，他强迫自己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对认知的篡改和重塑。

        他会将玩家给予雷德、格银或者其他任何人的一丝温柔或短暂的关注，不留余地地贬低为纯粹的肉发或一时兴起的玩弄。

        那些都是低劣的、短暂的、不值一提的。

        而将玩家施舍给他的任何一丝温情，无论那温情是多么微弱、多么短暂、甚至可能夹杂着施舍和敷衍，他都必须小心翼翼地捧起，用尽全心力去放大、去色、最终坚定不移地将其定型为“爱”。

        他是一个清醒的沉沦者。

        他知自己在饮鸩止渴，他知那杯名为“她的爱”的蜜糖里掺杂着致命的毒药。

        但他更清楚，这是唯一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