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力,纸巾也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轻飘飘地拂过姥姥的脸。把口水干净,妈妈把纸团扔了,说:“你们先在这看一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小舅已经出了门,离开了。
“接不接?”章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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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丁字路口,车走到这里,右转再走两公里就到小区,还有一条左转的路,不知通向哪里。这路车少,红灯只有三十秒,在她发愣的眼神中迅速
尽,七,六,五,四――
章柳一打方向盘,车向左驶去。
章柳说:“大三了。”她紧紧盯着姥姥的嘴角,大概是中风留下来的后遗症,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一滴口水已经从她的嘴角下来,
过了半边脸,快要滴到枕
上去了。“妈!”章柳叫
。
章柳看向章杨,后者却没有看她,把额抵在玻璃上,不知
在看向窗外的什么。
姥姥问:“几年级了?”
妈妈的厕所上了一个半小时,纵使有章杨分担,章柳还是觉得度日如年。好在姥姥很快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沉默地躺在那里,不知是睡是醒。
章柳转看她。
章柳接了电话,章应石像爆炸一般怒骂:“去哪儿了你们?车的定位怎么都出市了?!”
一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章杨的。章杨翻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给章柳看。
两人没没脑往前冲,冲到导航都没辙了,在前方规划了一条五公里的弯
,想把她们送回程序里的目的地,但她们把那个路口也错过了。路边的树木变成了陌生的山村,陌生的街巷,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的蓝色路牌反
着车灯,上面标着两
方向,两个方向都是不认识的地名。
章柳挂了电话,打方向盘,掉回去。
动的绿色通话标志上方三个大字:章应石。
章柳盯着前方,黑黢黢的夜幕似乎为了一
,变成了一块石
,一
屏障,一个不被允许进入的禁地,车灯远照出去,只照亮了几寸一无所有的灰色路面。
章柳想问她是否知那光
的事情,然而妈妈的脸一直对着刷白的墙面,始终不曾转过来。
往前看,鲜红的太阳被蓝紫色的晚霞簇拥在中间,摇摇坠地悬挂在路的尽
,
路仿佛无止境地延伸过去,突破了地平线,飞过了群山,掠过了天空,
进那鲜红、无限、烧毁一切的太阳中去。
章柳终于得以听到姥姥的问话,她问:“你几岁了?”
三,二,一。
问:“什么?”
章柳猛踩刹车,子向前一扑,又被安全带勒回来,“砰”一下砸回到椅背上。
章柳回答:“二十了。”
小舅突然站起来,说:“厂里有事儿,我先走了,明天叫你弟媳过来。”
电话挂了,又打到章柳的手机上来。
章杨把窗全都打开了,对着窗外的山和树大叫起来,听起来有些返祖的预兆。
导航还在叫:“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章柳没说话,看着眼前分岔的两条路。
上一次听到这声提醒,是在林其书的车里,林其书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她在温的室内,假装跪在地上,仰着
说:“你把我也领养了吧,我既听话,也不用去美国留学,很有
价比的。”
章柳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去看章杨,章杨只自顾自玩手机,也没有要问的意思。外天色将晚,章柳只好放弃,打算先回家去。姐妹俩站起来要走,妈妈终于转过
,派了一项任务,要她们回到旧家,拿些东西。
“赶紧回来!”
章杨叫她:“姐!”
章杨说:“往左转!”
这条路两边树木很密,哪怕冬天叶子都掉光了,枝干也遮住了大半光线。章柳浑冒汗,一
扎进这黑
的深山莽林之中,她将窗
打开了一
,
进一
冷冽刺骨的寒风。
妈妈猛地惊醒,瞪着双眼看向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发现了问题。她叹了口气,拽了一截卫生纸,突然拿纸抽了母亲一耳光,怒骂:“闭上嘴不行?!”
妈妈一手拄着额,双眼呆滞地看向输
的调节阀,说:“走吧,明天早点来,章柳回来,我得回家一趟。”
“红灯!”章杨大叫。
章柳这才想起来,这是他的车。
说罢,她便出门离开了。
导航立刻发出警告:“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两人回去拿了东西,开车回城区里的新家。因为不熟悉路,章柳开了导航,导航把她带上了县里新修的一条路,绕过城区,从边郊低矮的群山间穿过。两边山村的房屋十分破旧,看起来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路边种着枝丫交错的果树,干涸的池塘寂静无声地卧在桥下,池边残雪几堆,北风呼啸而过,孤伶伶的黑色塑料袋迎风飘舞。
章杨白了她一眼,说:“瞎了。”
在医院消磨了一下午,妈妈即使回来了也一言不发,困倦地坐在扎上,手臂撑着腮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