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因为数学成绩一点点提升而产生的微弱欣喜，想起薄盏偶尔的让她心加速的专注和那些不动声色的照顾。

        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彻尾的笑话，卑微、可怜、又可笑。她拼命想要抓住的东西――成绩、尊严、或许还有一点点不该有的悸动――在那个世界的天平上，轻如鸿！

        良久，她拿起笔，动作有些僵，却异常用力地在卷子空白写下几个字，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她一直都知她们之间的差距，但从未如此赤、如此残酷地被直接撕裂在眼前。薄盏那无心的一句话，剖开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让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他之间那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付出的那些隐秘的带着屈辱的代价，在薄盏眼中，是否也只是像那幅画一样，只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价值”？

        “砰！”

        她抬起，茫然地看着自己这个小小的房间。书桌上还摊开着昨晚没完的数学卷子，上面布满了红色的叉和薄盏用蓝色笔写下的解题步骤。旁边放着她最宝贝的那个错题本，厚厚的一摞，记录了她无数的挫折和薄盏的“帮助”。

        靠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多么可笑。

        她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

        竹也猛地闭上眼睛，深深地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腔里所有的酸涩和痛苦都压下去。再睁开眼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破碎的脆弱被带着自厌的坚决所取代。

        协议……那份所谓的“互助协议”。

        然而此刻，这熟悉的温却缓慢地切割着她的心脏。强烈的对比感汹涌而来。薄家庄园的奢华璀璨，水晶吊灯的光芒，空气中昂贵的香水味，宾客们上的珠光宝气……还有那句冰冷的“我同学”，以及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抵得上你家那套小公寓了吧”……

        一个靠着才得以靠近那个世界轻浮又廉价的玩物？

        这是她的家。狭小，却温馨，承载了她和母亲所有的努力和相依为命。

        在那些人眼里，在薄盏随口一句的衡量里，她是什么？

        巨大的自我否定感和屈辱感几乎让她窒息。眼泪无声地淌，浸了脸颊和衣襟。她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无声地舐着被碾碎的骄傲和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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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薄盏在公寓里不容置疑的“兑现”，想起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肤上游移带来的陌生战栗，想起那些隐秘角落里被控的快感与随之而来的巨大羞耻。

        竹也用力关上自己卧室的门，背靠着门板坐到冰凉的地板上。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了掌心，顺着指无声地落，砸在膝盖上浅米色的棉麻布料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药草清苦的温气息。客厅很小，窗明几净，老旧的布沙发上铺着妈妈手织的格子沙发巾，茶几上放着一碟早上剩下的桂花糖糕，窗台上晒着几味药材，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着安宁的气息。

        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下，将所有的呜咽和破碎的哽咽都堵在咙里。牙齿陷入柔的，尝到了更加郁的铁锈味。里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沉重的绝望。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干涩发痛，咙哽咽得再也不出一滴眼泪，只剩下沉重的呼和间歇的抽噎。竹也缓缓松开捂住脸的手，出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

        一个可以用协议轻易购买一段时间满足少爷好奇心的穷同学？

        她支撑着虚的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指尖拂过那张布满红叉的卷子，停留在薄盏写下的那些解题步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