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对白予澈那卑劣手段的愤怒。那个混！骗子！他回了波士顿，眼睛却还像恶心的苍蝇一样黏在这里？！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方式监视她？！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摆布、时刻提防的私有物？还是一个需要用电子镣铐锁住、随时可能逃跑的囚犯？！

        暴怒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一近乎疯狂的恶念攫住了她——既然你要看，既然你连我出门都要派人跟着，既然你这么怕我跑了，怕我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那就看个够！让你的人看清楚！回去报告给你那个躲在阴沟里的主子！

        她猛地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抬起，近乎挑衅地撞入言溯离那双因她的反应而显得有些意外和探究的深邃眼眸。然后，她出了一个完全出于报复、近乎玉石俱焚的疯狂举动——双臂猛地抬起，紧紧地、主动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深深埋进他的颈窝。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亲昵，投入，温顺，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正沉溺在旁若无人、天崩地裂般的热恋中的爱侣。

        言溯离的躯，在那一瞬间，巨大的、几乎不敢置信的狂喜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御、伪装和故作的冷静。

        她……抱他了？主动地？！这样……毫无保留地……贴着他？！

        尽他几乎可以肯定，街对面那辆碍眼的黑色轿车里坐着的，十有八九是白予澈那个疑神疑鬼的小崽子派来盯梢他、而非盯梢她的人——毕竟，自从上次那场所谓的“交易”中狠狠敲打过那个自作聪明的小骗子之后，对方必定如惊弓之鸟，在彻底摸清他的底牌前，不敢轻举妄动。他也清楚，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只是一种激烈的情绪宣，一种借他当、向那个不在场的始作俑者隔空示威的激烈报复。

        但……那又如何？！

        怀里这真实的、温热的、颤抖着的、带着她独有馥郁气息的感，足以焚烧掉他心中所有的疑虑、所有的算计。足以治愈那该死的血缘枷锁带来的、日夜啃噬他灵魂的无边痛苦。这一刻的拥有，哪怕短暂如飞蛾扑火，哪怕虚假得如同镜花水月，也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献上一切，包括他早已在地狱里徘徊的灵魂。

        然而，下一秒，更清晰的、如同针扎般的尖锐痛感紧随而至——她太瘦了。抱在怀里的轻得像一捧风干的羽，原本玲珑有致、曾在他掌心留下惊心动魄感的曲线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把硌手的骨。隔着那层薄薄的、质地良的丝质衣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背后那两片形状伶仃、仿佛随时会刺破肤的肩胛骨。

        这清晰无比的认知狠狠刺穿了他刚刚被狂喜填满的心脏，一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和对白予澈更深切憎恨的暴怒情绪，瞬间如同岩浆般翻涌上来。

        他眼神复杂地暗了暗，手臂却带着一种更强烈的独占和保护意味，将她收得更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着某个潜在窥视者宣告主权般的从容，走向停在不远的那辆线条畅、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

        他将她放入副驾的座椅上，再弯腰，将那只断了跟的高跟鞋捡起，扔到后座的地毯上。他甚至没问她要去哪，直接启动引擎，车辆平稳地驶向了她现在住的层公寓。

        车内死寂。

        引擎在公寓地下车库缓缓熄火后，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呼声？程汐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疲惫的困兽，“言溯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