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微微一笑，那张与李倓有几分肖似的脸上，竟呈现出几分放油之态，一双眼睛从上至下，在孟知鸿上细扫了一个来回。她微微侧，心下不喜。所幸，晋王也未再行任何逾矩之事，转迈步而去。

        他直起腰，转推门而出。

        孟知鸿闻之，对素有忠直之名的祖父担心不已，唯恐他会遭人迫陷害，又或是一时冲动，下傻事。半月之内，接连去信数封，终于得知祖父已以不适为由，告病不再上朝。孟府更是门紧闭，力图在此次政变之中自保。

        她倾过去，张开两艳红，轻轻李倓的，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瞅着他，万千柔情，尽在其中。

黑白的黄口小儿；一方支持年岁更长，母族地位更高，行事也更加沉稳内敛的晋王，言先帝驾崩一事，确实突如其来，全无预兆，很是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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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她说，“去岁冬至，你我二人卧于轩窗之畔，你不知从何寻来那般混诗，对我念。我当时笑你肉麻，但字字句句，偏又映在我的眼底。‘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虽不才，不敢奢想这份山盟海誓，但即便是坊间俚语言，也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之说。”

        这个消息让孟知鸿松了一口气，但她的气还没顺几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晋王李偲竟不嫌路远，从他起事的大本营晋阳潜至此地，亲自游说李倓。

        晋王停下脚步，俯独臂支于案上，一双虎目朝李倓视过来，血丝遍布，双眸中除却阴狠的迫之意，竟似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惊恐：“你当也知，当年之事，他既知了，便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想你和世人一样，都以为父皇托梦于我一事，乃我杜撰，但倘若你能亲见父皇尸首，便知……”他顿了顿，面肌肉震颤了几下，竟似过于惊惧而不敢再多言。

        他的轮廓日趋成熟，也被各种事务磋磨，生出眼袋。这几日更是由于晋王来此，忧思过甚，边下颔，冒出点点青色胡茬，凭空多了几分颓唐。但是在她心里，他永远是初见时那个于清空朗日之下，牵黄擎苍，意气风发，唯独对她投来笑容的锦衣少年郎。

        蜡烛燃尽，灯火骤熄。但房内春情不止，直到天明。

        李倓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那双清亮的桃花眼中，光华转，泛起波澜。他伸出手，将怀中妻搂得更近了些，双如饥似渴般地印了上去。一只大掌，急不可耐地挤进她的春衫，隔着里衣弄她的小，拨弄蓓，直把美人侍弄地勾住他的脖颈，仰呜呜哀鸣。

        她顿了顿，似是觉得这话太过俗，有些不好意思，两靥晕出一片绯红，“在英英心里，自结亲那日起，我与夫君便合为一。夫君想之事，自是我想之事；夫君要的选择，自也是我要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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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捧起夫君的面庞，相识数载，他早已不是那个十七岁的逍遥少年。

        她迟疑了片刻，仍是提着食盒走进了那件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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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孟知鸿早已闪避至稍远的一侧，但晋王见到她，似乎仍是感到了几分诧异。

        李倓将面颊埋入她的颈窝之间，声音干涩，透出疲态：“英英，如今天下之局势，非我所能左右。我保持中立，但无论是晋王还是秦王，都不可能容我。从今往后，我们的安稳生活，或将不复；哪日事败死，亦未可知。英英……你可曾暗怪过夫君无能？”

        点点濡从肩膀传来，孟知鸿心中痛惜得尤如刀割。

        “这些年来，你我二人在他的压制之下，哪里过了一天宁日。他狼子野心，睚眦必报，别人不知，难你也不知？”孟知鸿提着宵夜的食盒，于书房门口停下了脚步。门内灯影幢幢，灯火时隐时灭；一激动踱步，一沉静坐于案后的男子影映在墙上，拉长的影子黢黑，跃动森森，尤似鬼魅。

        幽阒室内，将要燃尽的灯影之中，李倓端坐于案几之后，发丝都没乱一。但他的面色，却如前段时间刚刚听闻皇帝死讯时那样，白如金纸。

        孟知鸿放下食盒，又捧出那碗亲手烹制的芙蓉鸡丝粥。正在她挽起衣袖，意替他磨墨时，一双微凉的大手揽了上来，使她跌坐在自己怀里。

        “对于给予了自己一半血脉的生之父，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这些对他而言不过绊脚石的异母兄弟？”他语气艰涩，与片刻以前的疾言厉色相比，表情已截然不同，“玉安，二兄知此事于你非同小可，放心，我不你。你多考虑几日，但切记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