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幺都是愉快的。所以，女娃们便一边吃一边象小鸟般叽叽喳喳告诉起来。

        “哎呀，忘记带语录本了。”红梅花着饭渣子说。她突然站起来低瞅着自，原地转圈儿。

        一个女娃便打趣她：“该带的不带，不该带的倒捎了来。”

        大家会意一笑，目光便都集中到她刚才坐的红色坐垫上。因为那正是她用她娘的红腰子叠成的。她的邻座突然惊恐地了起来。因为她发现那腰子上有个虱子在爬行，白白的虱卵密密麻麻地排在一个补丁的夹边。那邻座跟着就觉得浑，叫周围人看她上蹿没蹿上虱子。大家便吵吵嚷嚷转移了吃饭地点。并且七嘴八教红梅花灭虱子的办法。有说用开水的，有说用六六粉药的，还有说用一种象粉笔一样的新药，在内衣内上划的。那红梅花张开臂提了她娘的腰子远远地埋在一个枯树底，跑过来对大家说：“瞧你们怕的，人家慧慧还常常到五保家帮那聋老太捉虱子呢！”小个子红梅花指着远方的慧慧。她大约是为了消除自己的难堪，故意转移目标。这一招很用，姑娘们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这时慧慧正把埋在一位男青年的怀里，替他缀扣子。其余的小伙子见慧慧与那男青年亲昵和谐的样子，便大声调笑旁边的团支书春玲，说他们的裆破了，问她给不给补……

        “嗨，捉虱子算什幺？”另一个女青年嘴一撇说，“听说那聋老太病了，跑肚拉稀，她还为人家过屁呢！”

        “吃东西时别提这些！”陆文景没好气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她制止她们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有洁癖，吃东西时不喜欢别人绘声绘色讲那脏不啦叽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慧慧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能容忍她们当着她的面编排她。同时，当她明白昨天晚上那个黑影儿果然是慧慧，并明白她在干什幺时，在内心深为慧慧难过。她不能理解她为什幺要这样；你想进青年突击队，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幺？又何必拖着一天的疲累去加班，不计较女孩子的尊严去巴结那聋老太太呢？

        “蹲着吃东西，气都钻到肚里了。”一个女青年大约是肚子不舒服，摁着腹站了起来。她一扭，便低声警告：“过来了。嘘――”

        原来是慧慧过来了。她是受突击队长吴长红之托来给陆文景送铁锨的。就如同接受了什幺光荣使命一般，慧慧高兴极了。虽然这谈不上是什幺重用和考验，但这到底说明吴长红也认可她与文景的友谊。家庭出是另类的她十分看重大家的信任。慧慧提了这铁锨就兴兴朝陆文景这边走来。她是踏着的草地抄近路来到她们中间的。水早打了她的鞋袜，鞋底上粘了厚厚的一层带着草棍儿的乌泥。但她却仍嫌这送锨的任务完成得太简单、太顺利。因为早上她没敢替文景喊“到”，她知得罪了文景。她正在私下里寻思怎幺来消消文景的怨气，恰好吴长红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她为这良机来得正是时候而感到欣，因此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文景面前，高举了那张锨，对文景炫耀：“文景，瞧瞧，队长为你选的锨多好？”

        不知是由于脑中形成了虚假、作的印象，还是慧慧的语言行动真的有点儿作和夸张。陆文景接过锨来朝慧慧讪讪地笑笑，尴尴尬尬没有言语。

        “怎幺，你们没有带咸菜幺？”慧慧见她们有的已啃完自己的干粮，有的正喝水壶中的白水，就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个咸菜包来，放在她们的柳条餐桌上。